“只是,如今那济州府,怕已不是大宋朝廷的济州府了吧?水泊梁山好汉们替天行道,攻破州府,此事早已传到建康。张壮士你这一身风尘,眉宇间的煞气,还有那‘浔阳江故人’的名头……若老朽猜得不错,你如今,怕是已在梁山泊坐了一把交椅?”
张顺心中一震,暗道这安神医果然不简单,消息灵通,心思更是缜密。
他本意隐瞒,此刻被点破,再遮掩反而显得小家子气,更可能惹恼对方。
他索性站起身来,再次深深一揖,坦诚道:
“神医明察秋毫,晚辈佩服!不错,张顺如今确在梁山泊落脚。济州府已被我梁山兄弟接管,但城中霍乱横行确是事实。现在每日死者甚众,我梁山虽占了城池,却对这天灾瘟疫束手无策!我家晁天王仁义,眼见百姓遭难,心中如焚,特命张顺昼夜兼程来请神医,以拯救满城生灵!此乃积德行善之大功德,万望神医不辞劳苦,随我走这一遭!”
安道全听罢,沉吟不语。
他行医济世,眼中只有病人,并无明显的帮派立场。
梁山泊攻州破府,在他看来自是造反,但此刻对方求上门来,为的却是救治百姓,这让他难以断然拒绝。
“霍乱……确是凶险急症,拖延一日,便多死无数人。”
安道全喃喃道,眉宇间浮现出医者的忧色,“你且说说,城中如今是何光景?症状如何?”
张顺见安道全动问,知道有转机,连忙将济州府疫情详细描述了一番:病人如何上吐下泻,如何四肢厥冷,如何顷刻间便能脱水殒命,以及梁山虽尽力维持秩序、掩埋尸体,却苦无良策遏制疫情的蔓延。
安道全一边听着,面色逐渐变得沉重起来。
作为医者,救死扶伤是天职,疫情如火,刻不容缓。
良久,他长叹一声:“唉……罢罢罢!百姓何辜,遭此大难。老夫便随你去一趟。不过,张壮士,有一句话须说在前头。”
张顺大喜过望:“神医请讲!莫说一句,便是百句千句,张顺无不遵从!”
安道全正色道:“第一,老夫此行,只为治病救人,霍乱消除之日,老夫便需离开济州,此后便与梁山再无瓜葛。”
张顺拍着胸脯道:“安神医放心!这件事,包在张顺身上,我家天王也必定会同意。”
安道全微微颔首,却又摇头道:“既如此,你且稍候。待我将前堂这几位候诊的病人诊治完毕,再收拾药箱器械,与你同去。”
张顺一听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他抬眼看看天色,又想想济州府每日剧增的死者,哪里还等得及?
那心情真是心如油煎,恨不得肋生双翅,立刻将安道全架回济州。
“神医!”
张顺猛地站起身来,脸上带着焦灼之色,
“非是张顺不通情理,实在是济州城里的情形……那是阎王爷在催命啊!晚去一个时辰,不知又要多死多少人!求神医慈悲,这就动身吧!这些病人……建康府名医众多,让他们另寻别家便是!”
安道全闻言,脸色顿时沉了下来:“胡闹!医者有先后之序,岂能因你事急,便置眼前病患于不顾?他们亦是抱病而来,将性命托付于我,我若一走了之,与见死不救何异?此事断然不可!”
张顺见安道全态度坚决,心知光靠言语是劝不动了。
他把心一横,拱手道:“神医,得罪了!今日之事,关乎千百性命,张顺只好做一次恶人!待事了之后,再来向神医和诸位乡邻负荆请罪!”
说罢,不等安道全反应过来,便一个箭步冲出了后堂,来到前院医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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